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简和安德筹到的电脑已经飘扬过海运了过来，夏洛特校长特别腾出了一间小房作为电脑室，陆枫跟简他们正在屋里面一个个地组装电脑，孩子们一下课就像水濑般挤在门口兴致勃勃地看着，连足球都不踢了。
几个人紧赶慢赶地在午饭前解决了所有的电脑，安德甚至想下午就直接带L4的孩子去上机。
简和安德抱着电脑给捐赠人一封封地回感谢信，陆枫边往门外走边揉着肩，门口的蓝楹树上正站着两只啾啾着的灰喉燕，他百无聊赖地盯着燕子梳理羽毛。
“陆先生。”
“夏洛特校长。”陆枫微笑着冲她打了个招呼。
“已经忙完了吗？谢谢你们。”夏洛特校长说。
“嗯。”
下课铃响了起来，孩子们从小小的房子们涌了过来，夏洛特校长像母鸡挥舞着翅膀一样挥动着双臂，“嘿，先生们，先去吃饭！”
孩子们长唉短叹地往餐厅走，有几个还一步三回头，想着瞅着空溜回来。
陆枫看见弗朗西斯跟几个男孩走在一起，他们时不时会看着彼此笑起来。
“真好。”夏洛特校长轻声说，“弗兰克变了，不是吗？我真的很开心看到他和其他孩子玩到一起。我最近看到他中午一直和你在一起，你们在干什么？”
“我答应教他画画。”
“画画？”夏洛特笑起来，“那听起来很棒。”她收回落在孩子们身上的视线，偏头看向陆枫，“我很高兴你能陪着他，陆，你做的很棒！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爱撒老师说他很愿意带你们去基贝拉，不过得等到周末，或许你可以找他去商量一下时间。”
“真的吗？哇，那太棒了。”陆枫惊讶道，已经过去了一周多了，原以为这事会不了了之……
最近小孩下了课就会跑来找陆枫，带着速写本坐在陆枫旁边学着他的模样，在纸上勾勾画画，有时候陆枫沉迷画画进了结界，都没注意到小孩跟个蘑菇一样不知道在旁边待了多久扭个头都会被吓一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小孩不太爱说话，但总会翻来覆去地说两个人，旺家里奶奶和纳米尔，这两个人好像是小孩的全部，过去的每一个瞬间，他们都在，可是，有一天他们都不在了……
小孩的下巴落在双膝间的缝隙里，“旺家里奶奶睡着了，有一天我接了水叫她起来喝，她没有起来，我想她可能太累了，前一天在下雨，她老说身子疼，可能没睡好，然后她就一直睡，睡了好久，我想去找纳米尔，可是走到他家才想起来他跟着杜鲁他们去外面干活了……然后我就去找了沃蒂埃牧师，纳米尔说他什么都知道，什么时候都会帮忙……”小孩抬头看了陆枫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我觉得沃蒂埃牧师还没有纳米尔知道的多。但我找不到其他人帮忙了，大家都好忙啊，我去找了沃蒂埃牧师，他叫了几个人把旺家里奶奶从家里面抬了出去……他说奶奶去了上帝那。”
但我不相信上帝。
上帝不喜欢我。
弗朗西斯没有把这两句话说出来。
弗朗西斯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爬过的小虫子，他好想旺家里奶奶，他一直想找个人说说旺家里奶奶，但有几次他刚开了头，查理他们就大叫着打断了他。
他们不想听。
弗朗西斯想。
所以他没有再说过。
但陆枫总是会很认真地听他说话，他试探性地讲了几次旺家里奶奶，旺家里奶奶织的毛毯，旺家里奶奶的木制十字架，现在正躺在他的口袋里……陆枫都认真地听了，他没有打断他，当他小心翼翼地抬头，能看见陆枫正微笑着看着他，那双淡褐色的眼眸带着让他心怦怦跳的笑意。
“你想她吗？”陆枫楼住小孩的肩膀，轻轻地拍着。
“嗯。”弗朗西斯慌张地摸着脸上止不住的泪水，他不知道怎么了，那天沃蒂埃牧师他们把旺家里奶奶埋到了土地下面，他只觉得迷茫和害怕，周围人都在哭，他一滴眼泪都没流，他使劲地揉着眼睛，他甚至掐了自己，但他没有哭……
沃蒂埃牧师那双鹰一般的眼睛落到他身上，他又说了那句话，弗朗西斯，你不能这样，上帝会不喜欢你的。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他是认真的，他表情凝重，语气强硬。
他感觉到不寒而栗。
他觉得沃蒂埃牧师看得不是他，而是某种牲畜。
就像那晚一样，他困惑，无助，跌跌撞撞地敲开了沃蒂埃牧师的门，他问，为什么旺家里奶奶说他以后会和一个女孩成家？他为什么不能和纳米尔成家？他喜欢纳米尔想和纳米尔……
沃蒂埃牧师像是被他吓坏了，他眼睛越睁越大，他大口喘着气，甚至没让他把话说完，就尖叫道，“罪孽！”
“弗朗西斯，你不能这样，上帝会不喜欢你的。”
“去忏悔吧，孩子。”
沃蒂埃牧师已经关上了门，但没一会他又打开了门，“弗朗西斯，你不能给任何人说这件事，这是罪，是不能见人的，你要向上帝赎罪，忏悔。”
当面前的门再次关上并且没有再次打开的迹象后，弗朗西斯感觉自己大脑里什么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要去那里，他进了教堂，听从沃蒂埃牧师的开始忏悔，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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