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
宁波机场里冷的要命,连个胶囊仓都没有,江一懋团在按摩椅上半睡半醒地过了一夜。
七点手机一震,她睁开眼,慢慢地挪着腿,一晚上过去,又僵又麻,抬头看了一眼肯德基刚开门。
等腿缓好了,她起身去厕所冲了把脸,心里乱糟糟的,当时和连子男打完电话,她就定了机票,从学校打车去了机场,买了最近的航班,也没细看,到宁波停了后才发现要等一晚上。
可能在机场一晚上脑子血下去了,她突然有点担心这样冒失地跑过去,会不会……
她捏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连子男发个消息。
“小姐,请您把手机关机或调至静音模式,飞机即将起飞。”
“好。”她点点头,咬着嘴唇想,到了学校旁边再给她说吧,完全没想自己即使到了台北又怎么去连子男的学校。
终于起飞了。
江一懋看着窗外不断坠落的风景,感觉刚才飞机滑行了很久,很久……
她旁边坐了一对母女,小女孩看着十来岁的样子,正在看《骆驼祥子》。
“宝贝,先把书放下,等一会飞机平平的飞的时候再看书。”
小女孩欢天喜地地把书一合,“我只剩200字的摘抄了。”
“恩。”妇女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江一懋感到那个女孩子凑了过来,一双眼看着窗外,“哇哦。”
女孩一甩头,马尾跟辫子似的扫过江一懋的脸。
真是……够了。
好在没过一会,女孩就拉下小桌板,开始抄《骆驼祥子》了。
江一懋瞅了一眼……
又瞅了一眼……
记忆一下子就活了起来。
她已经记不太清《骆驼祥子》讲了啥,但这两段话,却一下子就在脑子里活了起来。
她觉得脸有点烫。
“屋里灭了灯。天上很黑。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或滑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轻飘的或硬挺的,直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一些光热的动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有时一两颗星,有时好几个星,同时飞落,使静寂的秋空微颤,使万星一时迷乱起来。
有时一个单独的巨星横刺入天角,光尾极长,放射着星花;红,渐黄;在最后的挺进,忽然狂跃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条,好像刺开万重的黑暗,透进并逗留一些乳白的光。余光散尽,黑暗似晃动了几下,又包合起来,静静懒懒的群星又复了原位,在秋风上微笑。地上飞着些寻求情侣的秋萤,也作着星样的游戏。”
江一懋看着女孩把这一段洋洋洒洒地抄到本子上,然后开始写分析:老舍先生这一段关于星空的描写……
她看见女孩笔耕不听地写了四五行后,把本子一合,书一合,“妈,我写完了。”
妇女似乎已经睡了,迷迷糊糊地回应着,“放包里,那你睡一会。”
女孩撇了撇嘴,“我想玩手机,你手机给我玩玩。”
妇女眼睛睁开条缝,“在飞机上玩手机会瞎掉。”说罢又继续睡了。
江一懋想着最后一句话。
地上飞着些寻求情侣的秋萤,也做着星样的游戏……
卧槽,太他妈老司机了好吗??
说真的,在连子男给她说之前,她还真没想到《骆驼祥子》里还有这么一出。
那应该也是刚分完文理,暑假提前补课,空调有问题,教室里热的要命,晚自习也没老师看,教室里呼天抢天跟难民营一样,江一懋摸着自己的冰可乐已经温了,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翻着《百年孤独》。
一本她拿起来看五十页就看不下去的书,她怀疑自己和拉美文学可能被什么结界隔开了。
“唉,给你看个东西。”
“啥。”
江一懋抬起头,连子男递过来一个本子,这人字写的有大又飘,给双翅膀就能飞。
江一懋一头雾水地看完,“啥玩意?”
“《骆驼祥子》。”连子男笑嘻嘻地说,“你猜它写啥的?”
“你笑得让我觉得有点问题。”江一懋低头又仔细看了一遍,抬头眼带询问地看过去。
“这个。”连子男说着拍了拍手。
嗯?
啥?
江一懋反应过来后,脱口而出,“卧槽??”
江一懋小声问,“真的?”
“真的啊,骗你干啥。”连子男打开手机,“你看。”
“行,牛逼。”江一懋点点头,“我他妈真的以这只是在写星星,妈的,我的童年和纯真。”她把本子推过去,一边消化一边说,“可是这也她妈写太好了吧……还有那么一点点……唯美??”
连子男转着笔,笑得停不下来。
江一懋扭头看着她,“我他妈脑子里现在全是画面。”
连子男一脚踩着地,一脚踩着椅子,来回晃着,“啧啧啧,江一懋同学,你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呢?”
江一懋蹬了她的椅子一脚,“滚你丫的……你才思想不纯洁。”
那边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头滑到了她这边,江一懋思考了一下,伸手把人推到了她妈那边。
窗户外只有蓝色和白色,和机翼的一角。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
有点无聊。
有点孤独。
江一懋看着窗外静谧的蓝白色,想,她一个人坐飞机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江一懋捏紧了手机。
距离接到连子男的电话过去了半天的时间。
而距离自己站在台北的土地上也只剩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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