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很久，凌渡才开口，“周竖，我现在……”
“你别忘了，我的理想是什么，我为什么当警察，你不清楚吗。”周竖再一次打断他，直觉他会说出更让自己冒火的话。
这一次凌渡沉默了更久，他当然记得周竖的理想是什么，他也知道为什么周竖最后当了警察。这一切都和他有关，但是这一切又都和他无关，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啊。
“圣经，”他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可是胸口却闷得很，说不出什么感觉，就像是被人用棉花塞住了血管一样，“利未记，第一次提到了人体自燃。当时的人们……”他越说声音越小，呼吸越急促，胃里一阵翻腾，疼得直冒冷汗，他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才想起，他今天早上没吃早餐，回到别墅之后又一觉睡到下午。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在心里嘲讽自己，装了十几年的弱鸡，没想到真变成弱鸡了……他深吸一口气，想着快点说完，可以挂了电话吃药，“当时的人们把这种现象，称之为‘神的审判’……”
“你怎么了。”周竖再一次打断他的话，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着急或者生气，而是因为担心。
“这世上有很多种死法，而最痛苦的死法，莫过于烧死，”他只想赶紧挂电话，不想多说什么，“岳品觉得自己是神，他是在惩罚他们，找到他们的交集点，就能知道他的犯罪原因，以及下一个受害者。”忍着疼把该说的都说了之后，他一秒钟都没有耽搁，直接就挂了电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犯胃病了，所以抽屉里没有准备治胃疼的药，扶着床沿、电脑桌、衣架走到门边，打开门。幸好区扬他们还在，他用力地拍了拍门，虚弱无力地说：“水……热水……热水……”
区扬他们在楼下正和小朋友们玩儿得开心，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听到他拍门，就冲着他喊，“你他妈有病吧！让我们来帮忙，又他妈不准备我们吵。”
没有回应。
三个人在楼下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彼此使着眼色。最后还是区扬冲着楼上喊，“你他妈别装死，有种就下来。”
依然没有回应。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他都能找到话来反击。如果有耐心，就会和他们多吵一会儿；如果没耐心，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从来不会像这样不理他们。
几个人直觉事情不对劲，赶紧把手里东西放下，然后上了楼。
他的皮肤随了爱丽丝，天生就白得晃眼睛，但平时的他也算是白里透红。而现在这个白，是苍白，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闭着眼睛，跌坐在地上，金色的长发胡乱地贴在他的脸上。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热水……热……”他不停地念叨着，只想喝一杯热水缓解一下。
“热水，热水，”上官把耳朵贴近他嘴边才听到他在说什么，立马就转头冲着他们焦急地喊道，“快去把我之前烧的热水给他倒一杯。”
他冲着区扬喊，“快啊！傻站着干什么！”
区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身跑下楼，给他倒热水。
“药……”上官给虎哥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把他从地上架起来，拖到床上。
“要什么？”上官问。
“药……胃疼……”他蜷缩成一团，因为疼而双眉紧皱，满头虚汗，原本俊美的脸，此刻有些扭曲。
“在哪儿，我去拿。”虎哥说。
“书……”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样，“房……第一……”
“书房第一个抽屉？”上官听出了他要表达的是什么。
他轻轻地点点头。
虎哥转身就跑，他的东西都很好找，整齐有序，还有指示标签。
虎哥把药拿进来的时候，区扬也把水拿上来了，他先喝了一口热水，然后再吃下药。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落至胃部，胃酸被稀释，胃药慢慢化开，疼痛得到缓解。
仿佛渡劫一般。
上官本来想给他煮碗面吃，但是他的冰箱里没有面条，也没有面包，连牛奶都没有，更别提米了。有的只是一块吃了一口蛋糕，喝了一半的酵素，还有半块巧克力。
“你平时都吃什么啊，”上官拿着那半块巧克力走进来，“那么大个冰箱，就放一块蛋糕，半瓶酵素，和半块巧克力，你还真是奢侈啊。”
刚吃过药，他没那么痛了，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可以说出完整的话了，“我这不是才回来不到一个星期吗，”他有气无力地说着，“再说了，这别墅里就我一个人，买那么多东西，吃不完浪费了，多可惜啊。而且，意面和牛排和不能天天吃啊。”
他咬了一口巧克力，扯了扯嘴角，一个苍白无力的笑，看得他们心慌。
“你他妈快别笑了，”虎哥说：“我要是把你现在这个样子发给媒体，明天的头条就是，你得绝症要死了。”
“行了，快别说了。”区扬把他的手机扔给他，“你的周竖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我现在不想理他。”凌渡说。
周竖刚才的话让他的情绪一下就跌入了谷底，他一直都很自责，爱他的人都相继离开了，连他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个“扫把星”了。可是当这一切被人说破之后，他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只想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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