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督看着他，也没说话，因为他眼神里的淡漠和疏离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和刚开始那种玩味和打趣的眼神不同，现在这对灰蓝色的瞳仁里藏着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看似涣散的眼神里，却汲满了浑浊不堪的毒，仿佛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就会被毒死。
不过林督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他不可能一个人查裴世承，他只是苦于没有多余的帮手能够进行下一步计划。
“五十万已经给你了，你可以走了。”李博仁看着凌渡那个样子，就知道他要下逐客令了，如果让他下逐客令，就会说得非常难听，但是又会让人觉得他非常有礼貌，几年的相处下来，李博仁知道他就是一个身份高级的流氓。
听到李博仁的话，凌渡只是扬了扬眉，没说话。见林督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也没说什么。
他要这个人，不说别的，就凭林督能够在裴世承的通缉令下，瞒过所有人来到公司，他就是个人才。更何况他还在一天半之内就破解密令上的地址，可以说是个和他非常契合的人。
还有敢和他坐地起价的胆量，也说明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流氓，只是没有他这么有钱而已。
至少现在这个情况，谁先开口谁就落下风，他想要林督手上的资料，林督想要借他的手去做一些事情。相比之下，他要得到林督手上的资料只是时间问题。而他可以不仅可帮助林督做事情，还可以提供庇护。
“博仁哥，”凌渡再次开口，语气轻柔，像是在枕边的呼唤爱人一般，“我饿了，你帮我问问前台，我的粥到了没。”
李博仁：“……”却依旧恭敬地应答着，“好的。”同时起身向着办公桌上的电话走去，准备用内线给前台打电话。
心想，这位大哥现在竟然还有心情喝粥……
同样无语的，还有表面淡定，内心却急躁不已的林督。本以为他是要松口说资料的事情，却没想到他居然说他肚子饿了，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手上的那些资料一样。而他似乎也很清楚他手上的底牌，他可以给自己保护，也可以给自己帮助。
“还有五分钟送到。”李博仁用手捂着听筒，低声问道：“她问我到了之后，是给你拿上来，还是你下去拿。”
凌渡咬着下嘴唇，皱了皱眉，仿佛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一样，用手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不可以把粥放进电梯里，让它自己坐电梯上来吗？然后你再去电梯口替我拿进来？绅士是不会让美女替自己跑腿儿的。”
李博仁再一次屈服于他这奇特的思维，也佩服他的角色转换能力，以及他那浑然天成的装傻本事。俗话真是一点也没说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他稍微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到了之后你还是打这个电话，我给你开总裁专用电梯的权限……”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对方有些激动地尖叫了一声，即使凌渡来了之后把所有的内线电话全都换了一遍，他也还是在听到尖叫的一瞬间，抬头看了看坐在茶几旁边的那两个人。
他们正看着自己，也就是说，即使隔着电话，他们还是听到了那一声激动的尖叫。
给一个前台开总裁专用电梯的权限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他也能理解那个前台如此激动的原因。心里肯定是这样想的，年轻帅气又多金的少东家看上她了，她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毕竟这个少东家真的是所有女人心中完美的结婚对象，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资产过亿，房产遍地。不过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凌渡为了制造自己风流成性的形象所用的。
这么想着，接下来的话，他都有点不忍心说了，因为那就是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能把她淋个通透。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厉声说道：“电梯门打开之后，你就把粥放进去，让那碗粥自己坐电梯上来。”
像是没理解到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个前台反应了好一会儿，就像是真的被泼了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一样，结结巴巴地说：“对，对，对，对，对不起，您再说一遍，让，让，让什么东西自己上去？”
“我在电梯门口只能见到粥，不能见到人。”李博仁说，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有些不可思议，“我说清楚了吗。”
“说，说，说，说，说清楚了。”前台依旧结结巴巴的，不过没了刚才的讶异和不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天堂瞬间跌入谷底的失落。他能明白这个前台在半小时内经历了怎样的情感上的打击，“还，还，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李博仁说，语气冰冷，非常的没有人情味，一点也没有要同情她的意思。
因为早就知道他就是这种人，是一个穿着高档衣服，拥有超级大脑，思想前卫，逻辑清晰，但是记仇又病娇，性格恶劣，并且可以用八种语言无缝衔接骂人的流氓头头。
前台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挂了电话。
李博仁在心里感叹，再好的皮囊和家世，教养和文化，也镇不住他那一身的流氓气息。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跟谁学的，总之，李博仁知道，他在人前人后是两个样子。有时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有间歇性精神病，精神分裂症，或者多重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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