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弗朗西斯赶忙应道，手都伸出去了，又看见自己手上的土，一时半会有点不敢去接伸到面前的本子，他不安地搓了搓手指，“我……”
“你觉得像吗？”陆枫说着翻到了刚刚画的那页，“可以帮我拿一下本子吗？坐地久了，腿有点麻。”
弗朗西斯点点头，摊开两个小手捧着本子，细细地看了起来，嘴角敲地高高地，“你，你画的真好，兔子也画上了！”他看着画上的人，从额头开始摸起来，摸到眉骨，再到眼睛，再到鼻子，马上要摸到嘴巴时，被人握住了手腕，他一抬头，看见陆枫拿着一张湿漉漉的有点暖暖的柔软白布在自己手上擦着。
“土里有看不见的脏东西，不能摸嘴巴，会生病的。”陆枫说着给小孩仔细地擦着手，看着小孩指尖的创可贴，问道，“我给你把创可贴撕掉吧，上面粘了灰，会带上细菌的。”
弗朗西斯过了一会，点了点头，“谢……谢谢。”
昨天去打饭时，有老师让他撕掉手上的小东西，但他没有，今早起来食指上的已经粘不住了，他就一直拿大拇指按着。他看着陆枫把几个指头上的创可贴撕了下来握在手心，他动了动指头，那人指腹带着水汽和温度从自己的指尖划过，很轻，不像夏洛特老师，夏洛特老实有时也会给他擦手，处理伤口，但夏洛特老师总是会用很大的力气，她的手像是树皮贴在皮肤上。
陆枫看了眼小孩的手，还是有起皮，不过也有些在好转，小孩指甲不长，但层次不齐，想应该是自己啃的。
陆枫松开手，弗朗西斯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摩挲着指间摸上了发烫的耳朵，愣愣地盯着画上的人，他以前是不太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的，以前跟纳米尔去市区里弄衣服的时候会从那些玻璃里看自己，但总看不太清，上次去了医院，他才第一次照了镜子，那个时候感觉很诡异，很奇妙，仿佛世界上突然有了两个自己。
陆枫画的好像。
他摸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抬了抬，我刚才是这个样子吗？
“怎么样？”陆枫重新坐到了小孩旁边，两手撑着地，眯着眼看过去，太阳这会直直地从头顶照下来，还有点热。
“你画的好棒……”弗朗西斯说，“感觉这个世界上突然又有了一个我。”他笑起来，脸上的酒窝便藏不住了。
“喜欢吗？喜欢的话就送给你。”陆枫往后靠在了轮胎上，他抽了抽鼻子总觉得自己能闻见一股橡胶味，“不过，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弗兰克？”
弗朗西斯转过头，“嗯。”
陆枫抬手把裤子上的小蚂蚁弹走，“你没有去上课吗？我记得L4这会是爱德华老师的斯瓦西里语。”
弗朗西斯垂下头，抠着裤腿，好一会才说，“我不是不想去上课……我听不懂……我以前也没上过学，他们说的那些我都不会……L1班的课我都听不懂，他们还比我小……”
良久后，陆枫抬手揉了揉弗朗西斯的头，“那我给你补课吧，我和夏洛特校长商量一下，以后再学校多待一会，给你补课，然后你白天上课时间要认真去上课，不会的，之后来找我，我给你讲怎么样？”他想了一会，补充道，“不过，斯瓦西里语我不会，可能得拜托爱德华老师了。”
“补课吗？”弗朗西斯望着陆枫，“那我能跟你学画画吗？”
“可以，你没有课了，就可以找我，咱俩可以一起画画。”陆枫弯了弯眼睛，“不过，是没有课的时候。”
“好。”
一阵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就是孩子们出来玩的声音。
“你们下节课是什么？”
“历史。”弗朗西斯说，“我一会去教室。”顿了一会他小声问，“你中午有时间吗？我可以吃完饭后在这里等你吗？”
“可以。”陆枫回道，然后伸出了右手，“击拳吗？”
弗朗西斯“嗯”了一声，伸出了左手，两手碰撞时，他觉得这段时间的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像潮水般退走了，他没有憋住，笑出了声，眼睛都在闪闪发光，他不好意思地低头，画上的男孩也冲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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